春酒,热夏,秋酿,知寒。
春酒
琅琊山上的树抽了新芽,冒出一点嫩绿色的尖,奋力的抻直了身子。
梅长苏把玩着手中的木雕,指尖从小木虎的头上抚过。
”春日当饮酒。”
蔺晨一愣。
随即收了折扇,朝梅长苏走过去。
“梅长苏,不是我说就你这身子骨还想饮酒?知不知道你还能活几年?”
“…反正最后也是要把这条命还了的。”
“…你怎么就这么犟呢?”蔺晨在梅长苏头上举起折扇,到底还是没敢真敲下去。
梅长苏咯咯笑着。
“你…唉我真是,梅长苏你真是气死我了你…”蔺晨气的在房中来回踱步把折扇扇的呼呼作响。
梅宗主就看着他笑。
蔺晨今天不在,梅长苏问过小飞流,方知他下山了。
“坏蛋,镇子,买东西”
蔺晨回来的时候梅长苏在练字。
“给你的,不说想喝洒吗。”
“你买了?”梅长苏抬头。
“米酒,烧酒就别想了。小飞流!”
飞流蹬蹬跑过来。
“拿好,你的烤红薯。”小飞流拿着袋子开心跑走了。
月色正浓。
春天尚冷,二人便在屋子里喝。
米酒香醇,一小杯一小杯喝倒是喝不醉。
不对芳春酒,还望青山郭。
热夏
夏天热的很。
琅琊山上更别提了,树上憩息着吵闹的蝉,蚊虫乱窜,若你去采药,下山时必定满身红肿。
小飞流找自己梅爸爸抱怨,又被叮了。
梅爸爸看看他手上的包,安慰道:小飞流是勇敢的男子汉,不怕蚊子对吗?
飞流飞速的点了点头,又说个字“…痒。”
“飞流,给你安排个任务。”蔺晨突然发话。
下山,买艾草。
不过一时,飞流就带着剩下的五个铜钱和一包艾䓍回来了。
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。
“我去挂上”蔺晨站起来。
“好热啊一一”
梅长苏拿着一把蒲扇给飞流扇风,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。
蔺晨看梅长苏一眼,又心疼又不屑道:“你就惯着他吧你。”
蔺晨忽然起身,往厨房的方向去了。
回来的时候拿了一盘冰葡萄。
葡萄又冰又甜,吃到嘴里入口即化。
这个夏天好像也不是那么热了。
秋酿
秋日酿酒。
“蔺晨?”
“干什么?〞
“你知道怎么酿酒么?”
“……不会。”
“我会。”
蔺晨就靠在桌边看着梅长苏拿个木棒捣弄那梅花。
梅长苏先挑起话头。
“最近飞流老跟我念叨无聊,要不然送他去读书?”
“这孩子浪荡惯了,万一去读书闹腾出什么事来……”
梅长苏沉默不语。半响才道:“也是。”
“更何况有你这个将军教他谋略,本公子教他诗词书画。至于医术,还是另找个人继承罢。”
梅宗主听着这话笑起来。“蔺大阁主,连传承都想好了?”
蔺晨漫不经心地道:“若哪天你不在了,我便也活不动了。所以,早就想好了。”
梅长苏一震。
这个陪了他这么些年的医生,他始终未说出口的爱意。
他装作没听到。
酒酿好了。梅长苏把蔺晨锁在屋里,拿着毛笔,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封信。
内容写完后,提笔沾墨,在上写到:“致蔺晨。”
然后把信折叠,和酒一起埋在了门外那棵腊梅树底下。
知寒
“咳!咳咳咳咳…咳…”梅长苏手里洁白的帕子即刻浮现一片血红。
他一到冬天就身体不好。
是以,他一咳就是冬天来了。
“苏哥哥!”飞流着急的要命,赶紧给他拿了杯水。
“谢谢飞流,咳。”梅长苏的身体是肉眼可见的虚弱。
“蔺哥哥,苏哥哥!”飞流拽住刚从外面回来的蔺晨。
蔺晨眉头一皱。手搭上梅长苏苍白的腕子。
“病情又恶化了。”
蔺晨拿笔在纸上唰唰写下几门方子,让飞流去下山采买。
自己陪在梅长苏身边。
他的手冰的像雪,像梅岭的雪。
苍白的,没有杂质;软的,好像一捏就碎;冰的,是令人一触碰便冷的想要收回手。
蔺晨没去过梅岭。
却觉得梅岭的雪当是如此。
这个寒冬,梅长苏还是熬过去了。
在梅长苏离世的第二年的一天,蔺晨回了阔别已久的琅琊山,把那颗腊梅底下的酒坛挖了出来。
放在桌子上开了盖子,先扑鼻的是满腔的梅花香,然后是酒香。
盖子里放了一封信。
上面写着:致蔺晨
蔺晨把信封拆开,里面是梅长苏的字。
“蔺晨,如果我已经离开了,你就带着飞流,好好生活。不要想我。”
蔺晨把信装进信封,把信封塞进衣服里收好,又招来飞流。
“会喝酒吗?”
那天是中秋。
千杯不醉的蔺晨那天在圆月之下,和飞流一起喝的酩酊大醉。
恍惚中,他好像在草原上和梅长苏梅大将军比马。